偉大城鎮的偉大河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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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微風細雨

偉大城鎮的偉大河流

文/鄭永豐

有一年捷克國家管弦樂團蒞臨台灣演奏。捷克民族英雄Smetana史麥塔納的「我的祖國」交響詩想當然爾是每一場音樂會必備曲目。尤其交響詩第二首「莫爾道河」Moldau更是交響詩的主題、靈魂、甚至一再演奏的安可曲。

阿振肉包店裏也曾招待過來自捷克布拉格的一群年輕旅人。Baker永遠忘不了最年長的同學說:「莫爾道河」是流經每一個捷克人母親心中的一條河。

那年台北國家歌劇院的那場音樂會、適逢蘇聯坦克大軍壓境捷克、布拉格飽受外來政權糟蹋蹂躪。

舞台上交響樂團團員演奏Smetana「我的祖國」樂章時、強忍著眼中的淚水、最足以把滿腹國仇家恨、心中的無奈卻不屈不撓的意志心境表現在音符旋律中。

當第二詩篇樂章「莫爾道河」每一位捷克人母親心中的那條河的樂聲響起,好似召喚眾樂手:母親正蒙受前所未有的磨難,母親的「莫爾道河」濺染了母親的鮮血。每位樂手毅然再強忍淚水,真情悲傷流露在「莫爾道河」舒緩哀傷的樂聲中。全場聽眾都秉息聆聽。「我的祖國」詩篇,指揮讓「莫爾道河」主題重現時,樂團指揮再也憋不住強忍的淚水,奪眶而出聽眾也分不清楚指揮家的手勢與淚痕,眾樂手也涵著淚水、把哀傷、掛念、祈禱⋯寄情「莫爾道河」悽悽孱孱悽悽流水樂聲中。曲罷,指揮向觀眾掬了大九十度的躬;樂團全體成員相擁而泣,所有觀眾也為之動容不已,Smetana「我的祖國」音符旋律成了樂迷一生最難忘的回憶。

一首Smetana「我的祖國」一條每個捷克人心中的「莫爾道河」就足以緊扣凝聚捷克全國人民的人心⋯

人類自古來都逐水草而居,早期鹿港先民也是逐鹿港溪而居。舊鹿港溪所在的街尾里方圓三百公尺內伐木工廠林立,地藏王廟楊橋公園旁就有兩家「鐐材工廠」,阿振肉包店後面、現在的Lilis餐館,當年也是伐木工場;另外三民路鹿港國中周邊群聚了五六家伐木產業聚落。

所有的木材都唐山過台灣,或來自南洋、在鹿港外海下貨,再經由福鹿溪舊港溪、漂近鹿港街尾。也因此鹿港青雲路街尾的「家具」店林立聞名全台;名作家李昂的杉行街老家,Baker小學上學都必經衫行街「箍桶工廠」「椅凳工廠」「神桌工廠」。櫛比鱗次、至今幾十年前天天上學聞到那濃濃的檜木檀木香,依舊經常在我腦海中繞樑,回味不已。

彼時噂,鹿港賴家具木業為生的人口,不下三分之一,神桌工廠二千家以上;阪店街有人稱「佛像街、神轎街」。所以舊鹿港溪是鹿港人母親心中的河流、鹿港人的「莫爾道河」,一點也不為過。

伐木業也成就了不少鹿港名流士紳:伐木業者甚至都是跨縣市跨國貿易精明的生意人大商賈。在五、六零年代成就了一群millionare。

富有的家具業者的家境,正本清源:遇水則發:遇鹿港溪的水流而發!托鹿港溪的庇蔭。

諷刺的是:和鹿港東北四省討海人在海水中打拼的「看海隈海討賺」青蚵嫂伊尪成了對比。

遇水則發的另一例子:之後傳統家具業者的設計、行銷、不能與時俱進、被西式家具攻城掠地、而沒落、鹿港賴木材為生精明的業者,有些轉進養鰻外銷日本。「討海」賺不了幾分錢,養鰻業者竟大發利市。精明的商業概念:養殖業資本密集技術密集、產銷一體聚集上中下游養鰻產業部落,寡頭攏斷日本鰻魚市場幾十年。當年「養鰻新貴 」為台灣賺了不少外匯,人人稱羨。

日本人也不是省油的燈:把養鰻上中下游產業、包括技術、訂單、悉數「整碗捧去中國福建」。

此舉苦了養鰻業者,但卻救了鹿港的土地:不再超抽地下水、免於地層再下陷的浩劫。(君不見:東港林邊東石⋯逢大水必淹的窘境)

之前伐木工廠都需用到大片市區土地、產業雖沒落,土地「原在」,原來鐐材工廠業者,也是累積大片土地因而都成了富甲一方士紳。

養鰻業一夕風雲變色,雖然鰻魚池遠在天邊海角、沒幾年光景、也一時間,荒廢成為不毛之地。誰知:工業區開發後、地價水漲船高、當初極低價向榮民取得的養殖地「爛泥巴變黃金」土地寸土寸金、待價而沽。

有道是:天下之事、有一不好的相加減,就有一好的相乘除。菜根譚說:得意時莫忘失意之悲;教人:不以物喜、不以己悲!

一條鹿港人記憶深處、母親心中的河流福鹿溪舊港溝、照顧呵護了大半鹿港人近一世紀。

一個偉大的城市、必有一條偉大的河流。鹿港舊港溝正往成為「偉大的河流」邁進!經過公部門細心規劃整治後,如今已完工、冀望鹿港人母親心中的偉大的河流、即將把鹿港「半邊井」無所求分享,「我好你妳也好 」的精神傳承發揚光大。

心中也曾奢望:在鹿港中山路六十七號阿振肉包隔壁出生的名歌星蘇芮,那天將在舊鹿港溪的舞榭歌台、再唱一首「一樣的月光、一樣的照在舊鹿港溪。」〈作者為阿振肉包掌門、鹿港時報特約撰述委員〉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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